「盧姐姐,我肚子忽然有些疼,可否借用一下茅房?」趙雙姝忽然出聲,眉頭還微微皺了起來。
盧宛芊不知道她今日來的真正目的,見她臉色確實有些蒼白,額頭還冒出了細汗來,心下不禁有些煩躁。
別人怎的肚子就不疼?
就偏她事情特別多!
還好這會兒還沒開席,要是已經開席吃了飯菜,指不定還要反過來說是她們盧家的飯菜有問題呢!
盧宛芊心裡頗有些不舒服,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不能表露出來,只好朝身邊丫鬟吩咐道,「翎蕊,你帶趙妹妹過去一趟吧!」
翎蕊當即就點頭應下,然後就朝著趙雙姝福了福身,輕聲說道,「郡主請隨奴婢往這邊走。」
青天白日的,又是盧家作為東道主,趙雙姝絲毫不擔心盧宛芊會使壞。
即便盧宛芊真的使壞,故意陷害她,她也有辦法應對。
趙雙姝今日過來,身邊只帶了禪心,主僕二人跟著翎蕊,走了沒一會兒就到了一處更矮小些的屋子。
微有些臭味傳來。
翎蕊低頭捂住鼻子,朝著趙雙姝說道,「啟稟郡主,這裡便就是茅房了,奴婢在外頭等著。」
趙雙姝就淡笑著點了頭,然後就讓禪心也等在外頭,獨自進去了。
盧家財大氣粗,便就是茅房也修得很好,就是……有這臭氣熏人。
想起方才盧宛芊眼底一閃而過的神色,眼前這處茅房,想來應該是盧家下人用的吧!
盧宛芊此舉,難道以為還能羞辱到她不成?
……
翎蕊和禪心等在外頭,翎蕊眼底閃過濃濃譏笑,暗暗地在心裡數著,想看看身份尊貴的清河郡主,能撐多久才出來。
不想,這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。
翎蕊就有些等不住了,雖說她是站在茅房外邊沒錯,但茅房外邊聞著那臭味,久了也受不住啊!
這個清河郡主,該不會是被臭暈過去了吧?
翎蕊看了眼禪心,很顯然,禪心心裡也頗有些擔心姑娘。 又等了一會兒,翎蕊實在是等不住了,朝禪心試探著問了句,「這位姐姐,清河郡主在裡頭已經有小半個時辰了,要不然還是進去瞧一瞧吧?」
這誰進茅房也用不到小半個時辰吧?
這也太久了點!
難不成,清河郡主真的在裡面暈了過去,所以這才沒出來?
翎蕊是越想越擔心,姑娘雖然是有整一整清河郡主的心思,但清河郡主今日畢竟是來盧府做客的,這要是出了點事,豈不是要怪罪到她頭上?
禪心心裡也很擔憂,不過她相信姑娘沒事,便就說了句,「還是再等等吧,如若姑娘當真有事,必定會喊咱們的。」
「……」翎蕊就萬分無奈了,早知道還不如不把清河郡主帶到這邊來。
禪心嘴上雖然這麼說著,但心裡其實也很著急,畢竟姑娘進去確實太久了點。
可別真的是出了什麼事才好!
二人在外頭焦急地等著,趙雙姝人卻早已不在茅房裡頭。
盧家有個下人茅房,這原就是昨日盧妃與她說過了的,既然是要簽訂秘密合作的協議,那自然是不可能讓盧宛芊知道的。
不但不能讓盧宛芊知道,就連她自己的丫鬟也不宜跟過去。
趙雙姝此刻,早已坐在了盧家太夫人的房裡。
……
「清河郡主年紀雖然與民婦的孫女相仿,但膽識卻要勝過民婦孫女萬倍。」盧太夫人兩鬢花白,渾身氣勢十足。
盧太夫人雖是個商人婦,但盧家能有今日,大半都是盧太夫人的功勞,堪稱是女子中的豪傑。
即便是對著趙雙姝,盧太夫人也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。
此刻見了趙雙姝,見她小小年紀竟然能夠抵禦住自己的氣場,心中確實是頗為震撼的。
雖說她做的那些事,盧太夫人心中並不歡喜,但這不妨礙盧太夫人對她高看一眼。
趙雙姝微微莞爾,盯著盧太夫人看了眼,緩緩開口,「盧太夫人謬讚,盧姐姐在一眾同窗裡頭,已屬不錯了的。」
「要是比起心計手段來,或許本郡主確實是要勝出一籌,但要是論起耍心眼兒這些,本郡主自愧不如。」
趙雙姝連眼睛都沒眨一下,緩緩說完,便就見到盧太夫人臉色變了變。
「這裡好歹也是我盧府,郡主這般說,覺得可好?」盧太夫人心中確實不快,心道還好不是她的孫女,確實有些不討喜。
在別人府上就敢這般說話的姑娘,不是膽大包天、目中無人,就是從小有娘生沒娘教。
總之,盧太夫人對她的印象薄了三分,臉色自然也不再好看。
趙雙姝倒是不在乎盧太夫人對自己的印象如何,輕輕一笑,「如何不好,本郡主不過是實話實說,也好叫盧太夫人知道知道自己孫女的真面目,說來盧太夫人還得多謝本郡主才是。」
盧太夫人,「……」
真真是個伶牙俐齒的黃毛丫頭!
以為自己是郡主,別人就奈何不得她了?
別忘了,這兒可是她們盧府!
「清河郡主既然這般說,那便就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了!」盧太夫人心裡頗有些惱怒,已有些不願再和她說下去了。
想起女兒說的,還要幫助趙雙姝開鋪子,替她開的鋪子保駕護航,盧太夫人心裡就更加不快了。
真是可惡至極!
趙雙姝倒也並不擔心,反而輕輕地笑了笑,然後說道,「照盧太夫人的意思,那今日·本郡主過來,就是不能拿到盧家家主的字據了?」
盧太夫人冷哼一聲,沒有說話。
趙雙姝又笑了笑,抬眸看了眼盧太夫人,便就見盧太夫人看了她一眼,到底還是開了口,「罷了罷了,如今我盧家的把柄都捏在你手裡,自然是你想如何說就如何說了,民婦又還能說什麼?」
盧太夫人說完,就朝屏風后說了句,「出來吧!」
趙雙姝等的就是這一刻,抬頭就見到從屏風後頭走出來的男子。
瞧著約莫有三十五六的樣子,想來就是盧家的當家人了。
「清河郡主,」男子見了她,便就朝她拱了拱手,算是行了一禮,然後才道,「字據早已寫好,只是這一成半的抽成,草民以為到底還是有點少了。」
趙雙姝就知道男子會這般說,心中早已想好了應對之策,張口說道,「一成半看著雖然不多,但盧家並不需要做什麼,只需要在本郡主需要幫助的時候,對外提上那麼一兩句話即可,說來也並不費多少功夫。」
「像這般既不用出銀子也不用出力氣的好事,能夠平白得一成半的抽成,盧老爺覺得還不夠嗎?」
男子正是盧家的當家人,聽到趙雙姝這般說,心中的輕蔑淡了七分,但還是說道,「清河郡主應該是知道的,草民乃是一介商人,商人最是下流,那自然是唯銀子越多越好,唯銀子親近。」
能夠多爭取到一些,盧老爺自然是不會把它拱手讓出去的。
趙雙姝點了點頭,盧老爺見了便就以為她是答應多給了,暗暗地在心裡嗤了一聲。
果然是個黃毛丫頭,瞧著就算是再淡定又能如何,還不是照樣不懂生意的門道?
要是這世上誰都能做生意了,那這世上又哪裡來的窮人?
盧老爺在心裡得意地哼哼了兩下,才得意沒多久,就聽到趙雙姝再度開口,「很是湊巧,本郡主雖然身份尊貴,也不缺銀子花,但本郡主這人素來喜愛銀子,銀子是越多越喜歡,和盧老爺倒是有相同的愛好。」
什麼喜愛銀子,說白了根本就是叫做一毛不拔!
盧老爺在心裡暗暗地罵了她一句,面上卻訕訕地笑道,「清河郡主可真是喜歡說笑,清河郡主出身名門,又怎麼能和草民相提並論不是?」
盧太夫人卻不認同兒子這句話,張口就道,「生而為人,都是平等的,怎可這般輕賤自己?」
見母親生氣了,盧老爺只得連連點頭稱是。
趙雙姝今日來,可不是看他們母慈子孝的,面色徒然冷了下來,好笑道,「你們盧家可當真是『講信用』!原就是答應好了的事,轉眼卻就八卦,難道做生意就是這般做的不成!」 盧老爺不是盧太夫人,遠沒有盧太夫人沉得住氣,見到趙雙姝動了怒,想著她身份尊貴,背後更是有寧國長公主撐腰,當即就說道,「郡主息怒,此事也不是我盧家不講信用,只是……」
盧太夫人就很自然地接過了話茬,淡淡說道,「郡主喜愛銀子,民婦也喜愛銀子,雖說郡主手裡有我盧家的把柄,可若是真要追究起來,郡主也要落一個知情不報的罪名!」
就算孝昭帝不會處置她,就算二人是舅甥的關係,往後趙雙姝在孝昭帝眼裡,就成了個不值得信任的人。
這般的損失,可比一成兩成的抽成要大得多了!
知情不報?
趙雙姝就眯起了雙眼,眼底帶著濃濃譏笑,輕聲說道,「盧太夫人還真是愛說笑,此事既不是本郡主替你們盧家出的主意,也不是本郡主參與過的,倘若盧家要拉本郡主下水,本郡主大可說一句,本郡主也是剛剛才得知,正想上告,盧太夫人以為,這般說如何?」
「……」盧太夫人臉色鐵青,卻是一言不發。
盧老爺原就不如盧太夫人想得更長遠,一聽到趙雙姝這般說,登時就有些害怕了起來。
他自然是不希望苜蓿的事被揭發的,一旦揭發,就算盧家人沒事,可他妹妹盧妃必定會落得凄慘一死,到時候沒了盧妃的盧家,和從前又有什麼兩樣?
皇商自然是不用想了的,說不得連如今盧家積攢下的人脈,也會沒了。
盧老爺愛銀子,比盧太夫人瘋狂百倍,眼裡就只有銀子,當即就道,「罷了,既然郡主都這樣說了,這張字據拿去便是!」
他也不做什麼垂死掙扎了,萬一徹底得罪了清河郡主,到時候別說是一成半的抽成,就是盧家的生意也要被斷送了。
盧老爺這輩子最得意的就是做了皇商,最遺憾的就是家族沒有高·官。
是以盧老爺骨子裡就有一種對名門世家的畏懼,改也改不了。
趙雙姝面上這才有了笑意,可盧太夫人卻皺了眉,正要張口再說,就聽到兒子勸道,「母親,兒子以為,咱們既然答應了清河郡主,就應該言而有信,否則往後還如何做生意?」
生意人最講究的就是有誠信,以誠信為本的人,自然不愁錢財不來。
「……」盧太夫人就不說話了,只是心裡很是鬱悶,看了眼兒子,又看了眼趙雙姝,只說了句,「罷了,左右如今這個家做主的人也不是我,你要如何便就如何吧!」
左右,盧家並不會吃虧就是。
盧老爺心裡頓時就鬆了口氣,連忙看向趙雙姝,把那張字據遞給了她。
拿到了盧老爺親筆寫下的字據,趙雙姝先是掃了一眼,見到字據上面確實蓋了盧老爺的私印,這才放心,但還是說了句,「煩請盧老爺當眾寫一張給本郡主,本郡主手裡這張字據便就交還給你們。」
提前寫好的字據並不值得信任,畢竟她並沒有見過盧老爺的字跡。
找人模仿,然後以假混真的,也不是沒有可能。
商人最是奸詐狡猾,這樣的事也未必就做不出來。
「……」盧老爺的臉色頓時就漲得通紅,盧太夫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。
那張字據確實是真的,只不過是私印不是他的,而是盧太夫人的。
盧太夫人雖說也是盧家人,但盧家真正能做主的卻是盧老爺。
倒是沒想到,趙雙姝竟然還能想到這一層,心思可真是細膩!